作品介紹

江山哪有卿多嬌


作者:阿晨     整理日期:2023-04-25 06:48:45

  重生一世,命運和那幾個男人緊緊糾纏在一起,寧喬明白了,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在遇見她以后
  邊陲小鎮(zhèn),荒蕪而冷清的冬天。
  有寒冷而凜冽的風(fēng)吹過大地,干枯的樹枝上還剩下最后一片落葉,在頑強抵抗了許久之后,終于也落了下來。
  一個紅衣男子站在河邊,河水荒蕪,像是連時光都已經(jīng)靜止,有漫天的雪散下來,一點點碎在湖面。男子仰著頭,露出絕美的容顏。
  眉心輕輕一點朱砂,一雙桃花眼角泛著冷冷的光,平時里都揚著笑的唇已經(jīng)平成了一條直線,他赤著腳,站在雪地里,仿佛一點都不覺得冷。
  身后傳來動靜,他聽若未聞,依舊保持著之前的姿勢。
  有刀鋒畫著地面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紅衣男人的唇角這才泛起微微的笑,但是很快就暗淡下去。
  沒有她的天空,可真是難看吶。
  紅衣男子慢慢轉(zhuǎn)身,看向離他不遠(yuǎn)的青衣男子。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阿喬啊,你可知道世界上最美的東西是什么?他曾經(jīng)如此問,而那個女人,是怎么回答的呢?她好像有些敷衍,有些不耐煩,她哄著他,她說,我知道了世界上最美的東西是你啦,你最貌美天下舉世無雙了。然后說完,又低下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他的笑容剛一泛起就冷了下去,他看著他,輕輕地說了聲,“你來了?”
  “寧喬她……”
  “死了!
  青衣男子瞬間暴怒,他的刀鋒快得驚人,紅衣男子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那把泛著銀輝的劍刺向了他的身體,他笑得風(fēng)輕云淡,再無往日一絲半點的妖孽之氣,他臉上的表情有些惡意的得意。
  “你不知道,她死前究竟有多痛苦,她想掙扎,她想活過來,可是她還是死掉了,其實,她一點都不喜歡你,她只是利用你,只是要讓你陪在她的身邊,她只是寂寞罷了!
  他看著青衣男子臉上的痛苦,又看了看這荒蕪的時節(jié)。再次,補充一句:“你,不過只是一個替代品罷了!
  他的心里泛起微微的快意,他察覺到那把劍拔出了自己的身體,他低下頭看了看,很干凈,很利落,他大紅的衣服變得越來越妖艷,他笑,阿喬啊,這下你可沒辦法擺脫我了。
  有風(fēng)從他的胸口刮過,他聽得見轟隆隆的聲音,他覺得寂寞,他看著青衣男子臉上的痛苦與悲戚之色,他看見青衣男子有些頹然地坐在地上,地上的雪化成了幾個小洞,可是,這里的雪實在是太大了,大得可以遮住所有的前塵過往,遮住所有的眼淚與歡笑,這里的大雪,埋葬了所有他們關(guān)于同一個女人的記憶。
  紅衣男子慢慢倒在地上,他睜著眼睛,看著頭頂?shù)奶炜,眼前浮現(xiàn)出一大段一大段的場景,都說人死之前的那幾秒,一個人一生的記憶,就會像萬花筒那般,絢爛地成為無聲的暮景,一幕一幕從他的眼前滑過。
  他張大了眼睛,卻不見分毫。
  是不是他的阿喬不要他了,所以他才看不到?
  耳邊似乎可以聽到青衣男子無聲的哭泣聲,他微微轉(zhuǎn)過頭,看到那張棱角挺立的臉上,淚眼滂沱,他心里淡淡地想,寧喬啊寧喬,在這個時候,有人為你哭,也有人為你笑,你該安心了罷。
  大概是……不夠吧,你是那么貪心的人,你熱愛這世上的每一個東西,唯獨不愛,我們。
  遠(yuǎn)處不知道傳來誰的低吟淺唱,像是來自天堂的梵音,他承認(rèn)自己是故意的,言語的挑釁,不過只是成全一段殉葬。
  寧喬,我來找你了,你等等我,好嗎?
  沒事,以后有我在了,她們就不會欺負(fù)你了。
  寧喬是被一盆冰涼的冷水給潑醒的。
  正是初冬,水已經(jīng)開始變得冰冷并且刺骨,寧喬迅速地從床上爬起來,瞪著面前這個氣勢洶洶的女人。
  溫暖的被窩被淋個通透,她的衣服緊緊地貼在身上,這個房子并不能很好地?fù)躏L(fēng)遮雨,有冷風(fēng)灌進(jìn)來,一吹,寧喬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她現(xiàn)在,整個細(xì)胞都徹底地蘇醒過來。
  “小賤蹄子,都幾點了還再睡,趕緊起來刷恭桶。”
  寧喬看了看外面天色,五更不到,是她必須“工作”的時間,四更天的時候,就有馬車過來拉從各個宮里遞出來的夜香桶,倒完了夜香,就該輪到她工作了。
  或許她該慶幸她不是四更天就要爬起來的那個,寧喬低著頭看了看自己這瘦小的身子,還在發(fā)育中,她需要更好的睡眠。
  “發(fā)什么呆呢!币黄焉却蟮陌驼普f著就招呼了過來,寧喬早有防備,身子往后一仰,躲開這個巴掌,一只手抓住面前的這只手腕,她抬起頭,揚起笑容:“嬤嬤,急什么呢,奴婢這就起來。”
  李嬤嬤是宮里的老人了,只可惜跟錯了主子,之前跟的主子掉落在池塘死掉了,樹倒猢猻散,她就被發(fā)配到了這個皇宮里最差的地方,掌管著像她這樣的苦役。
  是的,苦役,曾經(jīng)權(quán)傾一時的寧王千金,若嫣郡主,變成現(xiàn)在這個可以隨意被人欺辱打罵的小宮女,寧王被秘密處死,她家的人男的為奴,女的為妓,也幸好她命好,皇帝顧念舊情,沒讓她為妓,倒是打發(fā)到了這皇宮的角落里做苦役。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地告訴父親要低調(diào),否則引來君王妒忌,往日所憑借所依仗的東西,轉(zhuǎn)瞬之間便可致命。最是無情帝王家,這樣的結(jié)局她也不是沒有想到過。
  寧喬看著天色漸亮,微微笑了笑。沒關(guān)系,只要人還活著,就好。既來之則安之,她要先生存下來,剩下的,有命留著再說。
  不是她涼薄,而是這個世界太無情,可是她要活著,不是么?
  寧喬揚著臉,笑得無辜:“嬤嬤能等奴婢先換個衣服嗎,奴婢的衣服濕了,要是出去凍病了,誰來刷這恭桶?”
  那嬤嬤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大概覺得她說的也是實話,冷哼了一聲,語氣還是不大好:“給我動作麻利點兒,不然,等著我抽你!比缓筠D(zhuǎn)身出了門。
  李嬤嬤的身后,寧喬臉上的笑容漸漸冷了下來,她看了看那背影,轉(zhuǎn)過身,換好衣服。
  五更天之前,她必須把所有的桶刷完,刷完了吃早飯,然后再去打掃那些偏僻的犄角旮旯,吃飯的時候她必須吃多一點,保持體力,她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快要失去嗅覺。
  但是,那難聞的氣味還提醒著她,她的嗅覺還一切正常,回房換了衣服,拿著掃把,跟隨者一干宮女,開始打掃皇宮的各個角落。
  還算是有點地位有些輩分的宮女分到的位置都是盡量地靠近皇宮內(nèi)院,而像她這種戴罪之身,自然是哪里沒有人去就往哪里打掃。
  不過,她倒是樂得清閑。
  “小賤貨,你去那邊打掃,我先去如廁。等我回來之前,把這些那些都掃干凈!”比她早來幾個月的宮女沖著寧喬指手畫腳的,寧喬應(yīng)了聲,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拿著掃把就開始打掃起來,那個宮女顯然對于寧喬的這個態(tài)度很滿意,她笑了笑,語氣里帶著輕慢和不屑:“你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的那個大小姐了,你永遠(yuǎn)都翻不了身,你要知道你現(xiàn)在,誰都可以輕賤你!”
  “是!睂巻痰椭^,笑了笑,乖巧應(yīng)道。
  見寧喬如此乖巧,那宮女這才滿意,在旁邊看了半晌,這才趕緊離開,寧喬雖然背對著那宮女,但是還是聽到那宮女興奮的聲音傳來,“小茹小茹,你說路公子正在往這邊來是真的嗎,你看看我這珠花好不好看,你看看我衣服亂沒亂!
  “好姐姐,你最漂亮了,趕緊去啊,好不容易才有這機會。快點快點!
  聲音漸漸遠(yuǎn)去,寧喬手上的動作慢慢頓了下來,她有些無奈地看著這滿地的落葉,看起來蕭條極了,她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打掃起來,只是……
  這個樹葉什么時候才全部掉完。。!
  寧喬抬起頭,恨不得一掃把往樹上打去,把那些搖搖欲墜過一會兒飄幾片下來的樹葉全部搖下來,她想了想,干脆把掃把往地上一扔,卷起袖子就打算開始爬樹。
  爬樹還是她小時候干過的事兒,那會兒寧王天天不在家,整個王府就她最大,在翻完了寧王書房里所有的書之后,她開始把目光轉(zhuǎn)到外面那些無辜的花草樹蟲,只是后來長大了,被嬤嬤天天跟在后面耳提面命諄諄教導(dǎo),再也沒有樹讓她爬了,她氣喘吁吁手腳并用地爬上樹,一屁股坐在大大的枝椏上面,胸口不停地起伏,等了好久才緩過勁來,寧喬有點開始嫌棄這個沒用的身體了。
  到底是沒吃過什么苦頭,寧喬咬著腮幫子生著自己的悶氣,以后她沒有奴仆成群,只有她自己,她一定要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
  她坐在樹杈上,遙遙地可以看到一小部分的皇宮,皇宮很大,大到她站在樹上目光所及之處不過只是鳳毛麟角,大到,一想到她的那個計劃要怎么樣才能夠得以實施,她的腦袋就一抽一抽地疼。
  冬日的陽光很好,寧喬讓自己的身體放松下來,她讓自己的背漸漸靠在身后的樹枝上,一仰頭,靠上的卻是一具溫?zé)岬纳眢w。
  寧喬心里一驚,一聲尖叫,身子迅速地往外一側(cè),卻忘記自己是在樹上,眼看著就要掉了下來,寧喬的一只手死死抓住一個枝干,她不敢看下面到底有多高,摔下去會不會摔成一攤?cè)饽,她的手死死地扣著樹干,揚著脖子看過去……
  面前是一張喜氣洋洋的娃娃臉。
  那張臉有些嬰兒肥,臉圓圓的,肥嘟嘟的,很可愛,他的眼睛很漂亮,黑黑的,像葡萄,莫名地讓寧喬想起了狗狗,那眼睛瞇起來,笑眼彎彎,他沖著她笑:“你怎么那么怕我呀。”
  “唉唉唉,你做什么吊在樹上,這么吊著很好玩嗎?”說話間,娃娃臉學(xué)著她的樣子掛在樹上,只是相比于她的狼狽樣子,圓圓臉倒掛的姿勢還算是優(yōu)雅。
  “滾。!”寧喬從牙關(guān)里爆出這一個字,隨著這一字的落下,她的身體也猶如斷了線的風(fēng)箏,飄了下去。
  身體在那一瞬間的失重力讓寧喬閉上了眼睛,她已經(jīng)做好了要么摔死要么摔得半死不活的準(zhǔn)備了,她一邊尖叫,叫聲在發(fā)出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腹部傳來被迅速勒緊的疼痛感讓她說不出話來。
  腦袋往下垂著,血液倒流,她的臉痛苦不堪不用想也知道有多扭曲,她睜開眼睛看見之前樹上的那個娃娃臉不停地蠕動著自己的身體從樹上蹭啊蹭啊爬下來,然后慢悠悠地蹭到她的面前,他揚起脖子,沖著寧喬無辜地?fù)]手:“我救了你!
  渾蛋,先放她下來好嗎。
  寧喬的眼睛迅速地掃了一下面前這個娃娃臉的穿著,光看布料跟氣場就知道非富即貴,只是在各種王孫公子里沒有一個人可以跟面前的這個娃娃臉對上號的,也沒聽說有哪個皇子這么貪玩無聊的。更何況,面前的這個人似乎并不認(rèn)識她就是寧王的女兒寧喬。
  在心里排除掉幾個有可能的皇子王孫,只剩下那個宰相府不學(xué)無術(shù)的公子了。
  那個從來都未曾謀面,她不屑于他,而他也同樣瞧不起她的宰相之子。
  不過一瞬間,寧喬還是決定裝失憶,反正她再也不是那個若嫣郡主了,也沒必要帶著一個面具努力地笑,往日種種,早已隨著她最后一個親人的離去而死得干干凈凈。
  她是寧喬,宮女寧喬。
  她努力地讓自己堆起笑臉,“這位公子,能不能先將奴婢放下來,公子救奴婢的恩德奴婢沒齒難忘……”
  “好難看……”
  “……”
  “你倒著腦袋笑起來好難看……”
  寧喬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她沒必要跟這個明顯孩子習(xí)性的人生氣,她再次讓自己顯得無害顯得和藹可親。
  “這位公子,您先放奴婢下來……”
  “我聽到那位宮女姐姐說讓你打掃衛(wèi)生的,你偷懶!”娃娃臉瞇著眼睛笑,那笑容里竟然有一種人生得遇一知己相見恨晚的感覺,他伸出手,戳了戳寧喬的臉頰,然后又扯了扯,“你怎么這么瘦啊……”
  寧喬覺得自己的腦袋快要充血,在這個地方她要么是要被虐待死,要么被摔死,要么就是腦充血而死,終于,她忍不住爆發(fā)出來,“你這小子趕緊把老娘我放下來,奶奶個熊的!
  “我娘不在這里!焙車(yán)肅很認(rèn)真的語氣。
  寧喬的嘴角抽了抽。
  “那你娘有沒有說,你再不把我放下來我就要死了!”
  那群天天跟在她后面對她悉心教導(dǎo)提醒溫婉賢淑的嬤嬤們要是還在,肯定會嚇哭出來。
  娃娃臉搖頭,無比利索地從鞋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在寧喬的面前晃了晃,顯然卻不打算割掉繩子,寧喬看著他舞著匕首,只覺得眼冒金星,連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寧喬努力地看著他手上的匕首,他顯然不擅長玩匕首,時不時地匕首就差點甩出去,又被他險險地接住了,可是他卻要玩,看起來很是手生,寧喬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看著那匕首在她的臉蛋上方揮舞過去揮舞過來,然后看到匕首在她的意料之中瞬間甩開;^這繩子,直直地扎進(jìn)一旁的樹干里,然后寧喬掉了下來。
  寧喬倒在地上,以面朝地,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
  “哎呀,不好意思,最近剛剛從林崖那里學(xué)的,還沒上手。”笑嘻嘻卻毫無誠意的抱歉聲。
  寧喬原本想發(fā)泄的,但是她看到了那把明晃晃的刀,又看了看面前這張如花笑靨,收起不滿的情緒,她笑了笑,俯下身來,“奴婢寧喬,見過路公子!
  宰相府路丘,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將“紈绔子弟”四個字詮釋得完美,他不習(xí)武,不讀書,每天吃喝玩樂,他不是傳統(tǒng)的那種喜歡仗勢欺人的世家公子,但是卻也不是那種乖乖的好少爺,他是個異類,他長相俊美,他出手闊綽,他有菩薩心腸可是有時候卻又是暗面修羅,他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聰明卻不愛建功立業(yè),惹是非的本事倒是不小。
  寧喬還半屈膝地蹲著,路丘視若不見,半蹲下來與寧喬平視,“寧喬,你就是那個寧喬?”
  “奴婢寧喬!
  “當(dāng)初聽說你長得挺好看的,現(xiàn)在看來一點也不可愛嘛!
  “……”
  “唉,她們都欺負(fù)你嗎?”
  “……”
  “沒事,以后有我在了,她們就不會欺負(fù)你了。”
  寧喬璀然一笑:“好啊,那以后有路公子罩著了,就不會有人再欺負(fù)我了!
  路丘的眼睛悄悄地瞇了起來。
  寧喬回去,少不了挨了一頓罵,寧喬低著頭,沉默不言。
  等到李嬤嬤意興闌珊的時候,寧喬轉(zhuǎn)過身,兀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路丘在一旁看著,只覺得這個女子,實在不是他想象中的那般。
  他想象中的寧喬,若是受到這般侮辱,要么哭哭啼啼要么要死要活,不像她現(xiàn)在這般,一頓罵過后還如同什么事情都未曾發(fā)生一般。
  寧王的去世,似乎也對她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寧喬抱著一大堆衣服去洗衣服,她們這樣低劣的衣物自然不用送去洗衣局洗,就算送過去,也不會有人當(dāng)回事,回來的時候勢必是不能穿的,寧喬走在后面一個小水井旁,蹲了下來。
  寧喬的手指很白凈,看起來就不像是干粗活的樣子,指如青蔥大概說的就是她這般,路丘在一旁看著,看到寧喬面色不變地將指尖浸入冰涼的水中,很快就凍得通紅。
  他路丘從來都不能算是有惻隱之心的人,但是那會兒,他真的替她有些心疼。
  “是被她父王的去世,家族的沒落給刺激了嗎?”路丘輕聲低喃。他此刻的眼神,一點都不像那個白癡的幼稚公子,反而帶著聰慧,他的臉上是淡淡的笑容,他負(fù)手站樹后,研判地看著她。
  寧喬總覺得身后有一個目光,芒刺在背,她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回過頭,見到笑嘻嘻地蹲在一旁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路丘,再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寧喬寧喬,你的手真漂亮!
  “……”
  寧喬回過頭,讓自己不要理會這個無聊得閑得無聊的人。
  當(dāng)他出現(xiàn)的那一刻,寧喬一度以為他是她的稻草,是可以把她帶出皇宮的人,十分鐘以后,她就知道她錯了。
  有些人需要花一輩子的時間去了解,有些人,十分鐘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當(dāng)寧喬以為自己算是勉強找到了依靠的時候,路丘的身子就不管不顧地依偎了過來,絲毫不管男女之嫌,他扁了扁嘴巴,“你身上好香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偷偷跑過來的,外面那些女人真的好煩唉!
  當(dāng)那個把活都丟給她的宮女帶著滿臉沮喪與不甘回來的時候,本來還在她身旁蹭啊蹭的娃娃臉迅速消失不見,她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他手腳愚笨卻不失速度地往樹上爬,一只手放在嘴邊做“噓”狀。
  那宮女自是沒看見爬樹的路丘,但是倒是看到了正在發(fā)呆的寧喬,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責(zé)罵。
  于是她放棄了。
  這不是她的救命稻草,這是明顯心智未開貪玩的少年,這是沾惹上了就扯不開的堅強牛皮糖!
  眼看著一身月白色長袍耷在了地上,路丘不管不顧地坐了下來,雙腳一盤,一雙圓圓的眼睛湊近了寧喬。
  呼吸近在咫尺,那溫?zé)岬挠|覺讓寧喬覺得自己的細(xì)小的毛發(fā)全都豎了起來,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實在是受不了地推他,卻被他閃了過去。他捂著嘴大笑,指著她通紅的臉。
  “哈哈,你的毛都豎起來了!”
  你TM的毛才起來了!
  寧喬實在是想發(fā)飆,但是聲音一大勢必把李嬤嬤招過來,雖然她不知道路丘是如何躲過李嬤嬤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進(jìn)來的。她深深呼吸,一出手就捏住路丘的臉。
  路丘的臉果然如想象中的那么美好那么舒服呀……
  寧喬滿意地喟嘆一聲,看到指尖那好看討喜的臉變得扭曲起來,“唔,發(fā)……凱……”
  “哈哈哈哈……”寧喬笑出聲來,松開他的臉,看到他的臉上突然多出來的幾個清晰的指印,看到他哀怨地如同害羞一般的轉(zhuǎn)過身子只留給她一個蕭瑟的背影,就在她以為他生氣了的時候,路丘默默轉(zhuǎn)過來,“你不準(zhǔn)備過來安撫嗎?”
  寧喬黑線。
  你不準(zhǔn)備過來安撫嗎?!這句話說出來的味道怎么跟“你不打算過來侍寢嗎”一樣!
  寧喬將手上水往路丘身上一灑:“給我閉嘴!
  她早就知道這個路丘不是她的那根稻草,所謂的稻草,不過只是她的錯覺罷了。
  路丘的脾氣很好。早有傳言,但是她從不會想過他的脾氣會好的容忍她這個“卑微”的宮女的以下犯上。
  或許,也就是他的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才讓他活到至今還深得皇帝器重。
  大概是這邊動靜太大,李嬤嬤走出來,看到院子里在洗衣的寧喬,又開始罵道:“洗衣服就洗衣服,吵吵囔囔的作死啊,還嫌不夠煩!”
  寧喬不用轉(zhuǎn)頭也感覺到手掌下那溫?zé)嵩缇筒灰娏,她收回手,也收起臉上放松的笑靨,轉(zhuǎn)身洗衣服,目光瞟見那躲在樹叢后面的那一抹月白。
  他曾經(jīng)得意揚揚地給她炫耀他逃跑的本事,她也從一臉的驚奇到現(xiàn)在的見怪不怪了。
  路丘這個人,要保持距離。寧喬這么告訴自己。她的直覺告訴她,他是危險的。
  宣鸞殿。
  路丘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玩著一個精致的茶杯,一只腳高高地蹺了起來,幾乎是以躺著的姿勢坐在那一張椅子上;噬蠈幥催M(jìn)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番景象。
  “你已經(jīng)摔了我多少個茶杯了?”
  說話間,路丘手上正在把玩的杯子掉了下來,眼看要摔成粉碎,卻被皇帝身后站著的沉默的男人給瞬間搶救了回來,穩(wěn)穩(wěn)地放在離路丘遠(yuǎn)遠(yuǎn)的桌子上。
  路丘看著完好無損的杯子,身子迅速地纏上了沉默卻安穩(wěn)如山的黑衣男子的身上,“哎呀,我就知道林崖會接住的,林崖最好了,我最愛你了!
  “咳咳!睂幥磦鱽聿蛔栽诘乜人月。
  林崖扒開纏著自己脖頸的手,臉上并無任何波動,“路公子,你言重了!
  寧千未看到路丘身上臟兮兮的痕跡,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你又去哪里玩去了?”
  路丘的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深不可測。他看著寧千未笑:“我去看你妹妹去了!”
  “娉婷又給你惹麻煩了吧!
  “不是她……”
  路丘看到寧千未的身形一滯,心情大好,他笑瞇瞇地托著下巴再扔過去一句話,“我覺得她比你那娉婷妹妹要可愛得多了。”
  寧千未的臉色很難看:“路丘你還要你脖子上的那顆人頭不要?”
  林崖迅速地跪了下來,低著頭,很謙卑,“皇上息怒。”倒是正主兒,一副吊兒郎當(dāng)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
  寧千未的額頭抽了抽,他怎么就攤上了這樣一主兒,什么都不怕,肆意妄為。
  “說吧,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路丘玩著手里的茶杯,像是茶杯比面前的人有意思多了的樣子。
  “今天去哪里了?你過來,到底是有什么事?”淡淡的卻飽含威嚴(yán)聲音從旁邊傳來,路丘并不畏懼,臉上也未出現(xiàn)任何害怕的神色,只是他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狀似無意地說道:“我說你那個妹妹,打發(fā)到深宮大院做苦役真是可惜了!
  “哼,可惜什么,他們自找的!
  路丘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
  “早有天師預(yù)言,乾和二十五年,會有異星轉(zhuǎn)世,結(jié)果,就遇上寧王叛亂,我看我那個妹妹可惜投身在這王孫家……”
  路丘聽出了皇帝的弦外之意,他轉(zhuǎn)頭一笑,因為天色漸漸有些暗了,有宮女上來一一點燈,燈光亮了起來,他看清楚了昏黃中的皇帝的臉,看著那些宮女一一下去,他這才開了口,“看來,你還是同情若嫣郡主的!
  “寧王死有余辜,我念在若嫣一女流之輩成不了大器,才饒過她一次,寧王雖然做的事情大逆不道,但是卻也是對朝廷有功,還有,路丘,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什么若嫣郡主了!睂幥刺嵝训。
  “你那么疼娉婷公主,這個若嫣,你真打算不管她了?”
  皇帝看了他一眼,冷哼一聲:“看來,你真的應(yīng)該好好地待在路相府里,好好的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了……”
  路丘吐了吐舌頭,不勞皇上親自動手,自己推開了門就往外跳出,出門的那一瞬間,他回過頭沖著寧千未咧了咧嘴,再回過頭的時候,臉上的笑容已經(jīng)早就沒了絲毫笑容,見李公公的眼光探尋地望了過來,路丘笑瞇瞇地看著他,李公公有那么一瞬間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覺。
  “我說李公公啊,我爹要是找過來,你別說你在皇宮里見到我了啊!
  李公公弓著身子,正想說話,剛剛那個白衣少年早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他也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
  寧千未雙手負(fù)在身后,看著路丘消失的方向,低聲吩咐,“林崖,你去看好那個寧喬。別給我生出什么亂子,對了,還有路丘。如果你看到路相了,讓路相將他帶回去!
  “是!
  “路丘留在皇宮,終究是個禍害。”他看不清那個少年。
  寧喬好不容易等到嬤嬤宮女們睡熟了,耳邊傳來隔壁幾張床上的宮女呼吸的聲音,她悄悄從床上爬起來,隨便穿了件衣服,慢慢磨蹭到門口。
  門縫傳來“吱呀”一聲,房間里并無任何動靜,寧喬輕笑一聲,身子輕靈無比地閃了出去。
  如果此刻有人看見,必定會驚訝地睜大眼睛,此刻寧喬的動靜跟身手全然不同于白日里那般遲鈍,她的眼睛狡黠靈慧,她的嘴角揚著一抹自信的笑容。她的動作輕靈,全無往日的死氣沉沉。
  寧喬在快步地行走,她讓自己的表情盡量看起來坦然一點,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又理了理自己的頭發(fā),使自己看起來更妥帖一點,她低著頭,腦子里有自己的路線。
  她連續(xù)一周晚上在皇宮里暴走,她在盡量讓自己熟悉這里的環(huán)境,盡量找到這嚴(yán)密布置的缺口,她靜靜地站在宮門不遠(yuǎn)處的墻面,豎起耳朵,盡可能地讓自己能夠從那些禁衛(wèi)軍的聊天中抓到有用的消息。
  每個人都以為若嫣郡主是個嬌滴滴的弱女子,愚笨,驕傲,又自大,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她的狡黠,聰慧和勇敢,只是知道的人,現(xiàn)在都不在了。
  她好不容易才從內(nèi)城走到外城,只要有希望,她就不會放棄。
  她將自己的身子隱藏在陰影里,她并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不過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她不過也只是個宮女而已,隨便編個借口也就糊弄了過去,只是她最怕的,就是遇見這具身子的熟人。
  現(xiàn)在的時間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開始就寢了,對于寧喬而言,這個時間正是她最精神的時間。
  她垂著眼睛,細(xì)心地聽著那邊站崗的人的對話,眼睛卻在不停地掃視,看來來往往出入宮門的人馬,看能不能找到機會。
  之前她就聽說每隔幾天就會有一班出宮采購的車,早上天未亮就出門,晚上天要黑的時候才會回來,寧喬緊靠在墻邊聽到遠(yuǎn)遠(yuǎn)地傳來放行的聲音,寧喬盯著那車,趁著人不注意,趕緊跟了過去。
  她是戴罪之身,生活在黑暗之中,而她不可能有機會接觸得到宮里這些光明正大地可以自由行走的人。
  寧喬加快了步伐,讓自己不至于落后太多,遠(yuǎn)遠(yuǎn)地,她看見那車停了下來,大概是采買司,門口還站著一群嬤嬤小太監(jiān)們,見有車過來,很快有宮女嬤嬤們上來卸東西。
  “哎呀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我們御膳房要的東西買了嗎?”
  “買了買了在后面呢,嬤嬤你別急。”
  寧喬看到她們爬進(jìn)馬車?yán)镎抑鴸|西。可是老半天也不見出來。那宮女找出東西來,寧喬看到那宮女的臉色漸漸變了,嬤嬤們開始罵:“不是給你千叮萬囑地一定要買回來的嗎!過兩天就是宴會了,當(dāng)今圣上最愛吃的就是那道雞丁最不可缺的就是這貢椒,我千叮嚀萬囑咐的讓你給我買回來,你看看你買了些什么,這么些亂七八糟的,貢椒呢?!”
  那小宮女都快要哭出來了。
  “你這個月的分例,給我全部扣掉。”
  旁邊一小太監(jiān)機靈:“嬤嬤別氣,嬤嬤別氣,離宴會不是還有好些天嗎,趕明兒嬤嬤再差人去買就是,正好,端妃每日都要食的那蓮子湯也快沒呢,也該差人去買點上好的蓮子回來才是,順便看看這次宴會還差些什么,再買,不管怎么樣,可不能掃了主子們的興,對了,娉婷公主不是讓小蘭后天去京城的錦羅閣拿新定好的衣服嗎,我們再一起去罷!
  這廂那嬤嬤才罷休,帶著一幫人手將東西拉走,等到馬車上的貨物被漸漸卸了下來,寧喬混在幾個宮女的身后,漸漸接近那輛馬車,身子一矮,就鉆了進(jìn)去。
  她躺在馬車的下面,嘗試著讓自己抓住馬車的底部,但是很快,她又爬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并沒有人注意到她,她快步離開。
  寧喬擔(dān)心自己住的那房間里有人起夜,如果發(fā)現(xiàn)她不在那就糟了,這么想著腳下就越走越急,走快了腳下不知道踹到了什么東西,寧喬哎呀一聲,摔了出去。
  寧喬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了出來,她告訴自己不要慌,不要慌,最壞也不過只是丟一條命而已,想到這里,心跳慢慢平穩(wěn)了下來。
  她坐了好一會兒才敢去看那個絆了自己一跤的那個東西,從背影上看,像是一個人,她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探出手去。
  那人“哼”了一聲,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寧喬見那人還活著,趕緊爬起來就要走,自己的腳卻被那人抓住了。
  “喬喬,你怎么在這里?咦。我這是在哪里?我怎么在這里!”
  寧喬終于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
  寧喬回過頭,跪在地上:“奴婢起夜,不小心走迷了路,正巧兒就碰見路公子,倒是路公子,你怎么又會在這里?”寧喬的眼睛里透著懷疑。
  路丘在草地上呆坐了一會兒,方才恨恨地道:“這個林崖,只知道唯皇上的命是從,皇上讓他把我扔出去他倒是真的把我扔在了這里!
  寧喬聽說過林崖,知道他是皇上面前的第一帶刀侍衛(wèi),聽說他曾經(jīng)是武林中人,一身的好功夫,后來不知道因為什么原因,留在了皇帝的身邊。
  “路公子既然沒事了,那奴婢就先走了!睂巻叹鸵榔饋恚瑓s被路丘攬住了腰,寧喬條件反射地抓住路丘的手往后一抓一扔,一個巴掌就那么扇了出去。
  清脆的巴掌在安靜的夜色里變得格外的清晰,寧喬暗罵自己手怎么就這么快,心里想著完了完了自己也別想著出去了安心在這皇宮里等死吧,結(jié)果就看到路丘捂著臉委委屈屈地看著她:“寧喬,你打我!
  “奴婢……奴婢……”寧喬咬了咬下唇,不知道怎么說,終于她挺直了背,有了氣勢,“奴婢以為路公子要……要……”
  寧喬的臉紅得快要燒起來了,她的聲音里帶了些嬌媚,停頓了一下然后接著說道:“人家從來就沒遇上像公子這么好看又可愛的男子,所以也沒想到自己會……你知道人有時候沒辦法控制自己……”
  路丘嘟著嘴看著她,還是一副很不樂意的樣子,“那我現(xiàn)在抱抱你,你不許再打我了!”
  “……”
  當(dāng)那只手環(huán)過來的時候?qū)巻唐疵馗嬖V自己不要再一巴掌扇過去了,人家是王孫公子,放在現(xiàn)在她身上,她惹不起。
  “唉,路公子,您不回去嘛,宮門都要關(guān)了耶。”
  “喬喬,剛剛皇上讓人把我扔出來我好傷心幸好遇見了你我需要你的撫慰!
  寧喬心里惦記著要趕緊回去,她爬起來,身后還拖了只娃娃臉。
  “路公子你該回去了!
  她動了動身子,想把身上這人給甩下來,卻是怎么甩也甩不下來,倒是這廝的身上,掉出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東西。
  寧喬覺得那東西有些奇怪,鼻尖似乎還傳來奇怪的味道,他正想彎下腰去拿,結(jié)果路丘腳這么一踹,那包東西就那么骨碌地滾遠(yuǎn)了去。
  “唉,你東西掉了!
  “沒事兒,我之前偷吃的東西,我要毀尸滅跡!甭非鹫f的無比淡定,然后又湊過去將那東西再次踢走,寧喬看著那包東西滾了滾滾了滾,終于滾到了不遠(yuǎn)處的湖里,在湖泊里浮了一會兒,終于慢慢地沉了下去。
  寧喬倒是借著這個機會將某人的手給掰開。
  見路丘又再次湊了過來,寧喬趕緊福下身子,行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宮禮。“路公子,您想必也認(rèn)識奴婢的,路公子你是主子,奴婢是個奴才,奴婢謝謝路公子對奴婢的照拂,只是奴婢命賤,還行路公子放過奴婢,讓奴婢能夠過幾天安生日子。”
  那意思就是說,趕緊放過我把別再纏著我了怎么到哪兒都能遇見這個人真是陰魂不散吶。
  她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這個路丘,是故意要纏著她找她麻煩的。
  她有自知之明,她并不是國色天香,也不是什么奇貨可居,如果能在這么大的皇宮里一天遇見三四次,那么,絕對不是什么緣分可以解釋的東西。
  雖然,面前的這個男人看起來有些幼稚有些無辜又可憐,可是她并不認(rèn)為,在這皇宮里,還有這樣一個異類的存在。
  一定有一個地方不對。
  短短這么些天的人情冷暖,在提醒著她,不要對人推心置腹,你仰著頭沖著她們笑,她們給你的或許不是一個微笑,而是一個大耳光子。
  不過,她還是寧愿相信面前的這個男子,是個好人,說不上來為什么,像是,有些東西,天生注定。
  說不定,真是她前世欠他的。
  路丘冷眼看著寧喬沖著自己說出那么一大段冷靜而自恃的話,他瞇著眼睛,看不清喜怒。
  他的猜測果然沒錯。
  這個寧喬和他想象中的樣子,完全不一樣。寧王把她調(diào)教成這個樣子,到底是為什么呢?如果說不是故意培養(yǎng)調(diào)教,他又怎么會容忍自己的女兒變得這么……
  實在是跟那個已經(jīng)逝去多年的王妃很不一樣。
  寧喬抬起頭來,見路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她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緒,路丘的身子便再次纏了過來。
  “喬喬你不要不理路丘嘛……”
  “……”
  “喬喬也只有你愿意跟路丘玩嘛,喬喬喜歡在樹上玩路丘也喜歡,所以路丘才想要親近你,你說這樣的話讓路丘好生傷心啊……”
  “你給我下來……”
  “路丘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今天才遇見喬喬,若是有時間可以倒流,我愿意早一點遇見喬喬你……”
  “渾蛋。!”
  寧喬想干脆豁出去了將貼在自己身上的人扒拉下去,訓(xùn)斥道:“你給我站好!
  路丘的身子在空中扭啊扭,“喬喬你一會兒好溫柔一會兒又好兇!
  “路丘你一會兒很幼稚一會兒更幼稚!
  寧喬不想在路丘的身上花費太多時間,轉(zhuǎn)頭就往回走,走著走著回頭望了望,見路丘并沒有跟過來,這才松了口氣。
  如重釋負(fù)。
  寧喬幾乎是小跑著跑回去的,等到她回去的時候,房間里鼾聲依舊,她這才放下一顆心,她躺在床上,睜著眼睛,幾乎一宿都沒有睡著。
  次日一早,寧喬就生了病,躺在床上半天都爬不起來,嬤嬤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寧喬一副病怏怏的樣子她也拿她沒轍,索性就任她睡著。
  寧喬閉著眼睛的時候還在想,這個李嬤嬤,或許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讓人討厭。
  等到她再次睜眼的時候她聽到院子里傳來說話的聲音。
  “你們這群人是怎么伺候的,她就算現(xiàn)在再卑賤你們也別忘了現(xiàn)在這天下到底是姓什么,誰敢打包票這咸魚就沒有翻身的時候?去,你們給我好好去伺候著,讓她干活,也別讓她生病。”
  說話的是一個青年的男子,他的聲音低沉,很有磁性,并且充滿了力量。寧喬閉上眼睛,確定自己并沒有聽過這個聲音。
  “就是就是,林崖,這群人就是欠教訓(xùn)所以才把我的喬喬給弄病了!边有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聲音。
  寧喬覺得自己的病絕對是被刺激出來的,她從被子里伸出手,扶了扶自己額上跳動的青筋,聽到門口傳來的動靜,寧喬趕緊縮回手,閉上眼睛,她擔(dān)心自己的眼皮會不自覺地跳動,特意將臉朝向了里面。
  “林崖你來看看寧喬有沒有生病。”
  “路公子,皇上只是讓臣過來看看并沒有說要治她的病!
  “哎呀林崖你跟我客氣什么……”
  “……”
  寧喬察覺到自己的被子被人掀開了一角,自己的手被輕柔地拿了出來,一雙粗糙有著硬硬的老繭的手覆上了她的脈搏,那一瞬間,她的心跳得飛快。
  過了許久,寧喬聽到那個叫林崖的說話的聲音:“沒事。”
  “林崖,她如果有事,我跟你沒完!
  林崖看向路丘,英挺的眉毛開始皺了起來:“路公子別鬧了!
  “林崖你不懂的,我一個人寂寞太久了好不容易遇見了一個這么懂我的女人,我必須把她好好放在手心里好好呵護……”
  寧喬額上的青筋又開始跳了。
  林崖大概是習(xí)慣了,他的聲音并沒有任何波動,寧喬閉著眼睛,似乎聽到了有凳子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凳子?她這樣的房間里怎么可能會有凳子?。
  她接著就聽到林崖似乎帶了些笑意的聲音:“哦,說來聽聽?”
  然后,就是某個正處于自戀中的男人的自我闡述:“雖然我跟喬喬認(rèn)識的時間不長但是我感覺我像是認(rèn)識了她幾輩子一般,喬喬最懂我,會溫柔地自稱奴婢,也會兇巴巴地捏著我的臉指著我的鼻子罵,別人都說我喜怒不定性格變化多端,我覺得喬喬就生來配我的!還有,我家喬喬做得了大家閨秀也做得了宮女奴仆,林崖,你說說這世界上還有比她好的人了嗎?”
  呃……
  “哦,還有呢!钡穆曇魝鱽。
  “沒有了,她長得沒有趙大人的女兒好看,也沒有王夫人的小女兒有氣質(zhì),也沒有我家的掃地姐姐能干活……總之,林崖你一定要救她啦!”
  被子里,寧喬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她告訴自己不要發(fā)怒不要發(fā)怒。
  可是一跟路丘在一起,他總有激怒她的本事。
  寧喬睜開眼,一臉的虛弱:“唔,路公子。”
  “喬喬你醒啦。”路丘如同一只小狗崽子一般地?fù)淞松蟻,寧喬把視線放到路丘身后坐在凳子上的黑衣男子,愣了愣。然后視線又放在他身下的那張凳子上。
  似乎見寧喬的目光放在那凳子上,某只娃娃臉拍了拍胸脯,一臉的驕傲與自豪:“我搬來的,你這里連張凳子都沒有像什么話嘛……”
  那張凳子,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是李嬤嬤房間里的那張吧!
  “路公子,醒過來了可以走了吧!
  寧喬很奇怪這個黑衣男子的冷硬,剛剛幫她把脈的應(yīng)該是他,這個叫林崖的男人,可是沒想到林崖會長的如此……硬。他的輪廓很分明,他應(yīng)該是很少笑,所以整個人的身上有一種冷意在蔓延,他充滿了正義感,所以冷,卻并不壓人。
  “才不要咧,我家喬喬才剛醒過來……”
  “皇上有旨,今天你必須離開皇宮,路相都已經(jīng)找人找到皇宮里來了!绷盅缕鹕恚崞鹇非鸬囊骂I(lǐng)就走。
  很奇怪,路丘的個子其實并不矮,比她要高出一個頭不止,也跟林崖旗鼓相當(dāng),可是被林崖這么拎著走的畫面……真是出乎意料地和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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